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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新獄 監獄存在的目的是對過去的懲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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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新獄   監獄存在的目的是對過去的懲戒,……

戶部效率很高,不過幾日便將新獄落地開業的一切流程通過了。孫康本想陪著陳渝一起來這所本朝歷史上花費最多、建築面積最大、可容納犯人人數最多的監獄逛逛,不料卻被陳渝婉拒了。

陳渝的理由很簡單:如果把兩個人同時耗在監獄裏將近一天,其餘的事情就只能順延。這期間無論是莫青衡還是詔獄,都有夜長夢多的可能。

孫康想了想,覺得也對。畢竟這座新獄是在他的督建下完成的,而圖紙也是經過戶部起草陳渝親自審核的,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再說,就算有問題陳渝也會和他一起承擔。

想到這兒,孫康心裏便又踏實了幾分。對於陳渝的靠譜程度和專業性,一直以來他都是堅信不疑。

從小到大,孫康作為宗室子弟,見識過太多嬌滴滴的貴女,也包括他自己的母親,就連親王們都要給三分面子的國公夫人,長公主殿下。貴女們一直都像嬌滴滴的花朵那樣躲在父兄夫君的身後,享受著優渥閑適的生活,矜持,柔弱,帶著幾分不合時宜的天真。

自從他第一次見陳渝就眼前一亮。不光是靈秀雅逸的美貌,更帶有令人驚喜的別樣風情。她靈秀果敢,大膽直接,直紮入人心裏去生根發芽。這種感覺很難用語言文字去描摹,偏偏一想起來就好似在漆黑夜裏忽見星辰般驚艷。也不是鮮花般的嬌媚妖嬈,而是一種現實感和夢幻感並存的靈魅。

如同雪後初霽,久旱逢甘霖。每當他被繁雜的現實裹挾,要往漩渦和深淵裏去時,陳渝總會用她特殊的技能為他出謀劃策,難題迎刃而解。根據以往的經驗來看,陳默玉那般酸腐文人絕對養不出這樣的女兒。

陳渝此刻獨自在新獄裏細細查訪,兩個武藝高強的護衛不遠不近的跟著她。陳渝看著獄中的陳設,腦海中卻尋思著第一批收監罪犯人選。

從孫康那裏拿過來的案卷陳渝都粗略閱過,心裏大致是有底的。莫青衡自然是要盡快送進這裏,但如若這裏只觀著他一人,卻也不太合適。

畢竟莫青衡那裏郎中剛走過一趟,名義上瘋病初愈。郎中在病案上也提出來,瘋病是制止了,可如若完全恢覆如常還需要更多與人的交往接觸。如果讓他獨自關在這裏違背了病案上的建議,也會引起太子黨那幫官員的揣測。

陳渝斟酌再三,決定先搬些少年犯過來與莫青衡做伴。詔獄裏如今關押的罪犯中,少年犯們大多年紀小,犯罪情節輕微,主觀惡性也不大。莫青衡不會特別抵觸與他們交往。而且之前在詔獄裏他們的監室相對獨立並且看守嚴格,被太子黨那邊挑唆授意的可能性很小。

女犯們也可以先搬過來。詔獄裏女犯人數同樣稀少,之前也沒能提供給她們活動的空間,只能終日待在囚室裏枯坐著。這次來了新監獄也可以給她們分配些手工活來做。

其實陳渝內心裏一直對詔獄裏關押的女犯抱有強烈同情心。她們大多為犯罪官吏的家屬,受牽連才不得已入獄的。剩下一些也多半是遭遇其他家庭成員的虐待不堪忍受憤而殺人才被關押,主動犯罪具有嚴重社會危害性的女犯人幾乎屈指可數。

陳渝之前交代過,要將女犯人安排在向陽的房間內,打掃幹凈些,配齊統一的臥具。現在看來,有孫康的督促,底下人的確不敢馬虎。整個女犯監室看起來就像個普通的女工宿舍,讓人根本聯想不到與服刑和犯罪有關的任何事。

“陳姑娘,帶您看看那間特別的客房吧。”身後的差役引著陳渝來到位於少年犯和女犯監室連接處的一間頗為寬敞的屋子裏。孫康按陳渝的要求特別吩咐過,這間屋子的規制要像京城中等客棧的客房那樣,讓住客感到舒適卻不會奢華。除了孫康,新獄裏誰也不知道這是給特意給莫青衡準備的。

看著架子上的一排花花綠綠的時興話本,又翻到裏面的香艷插圖,陳渝覺得好笑。當初她安排話本給莫青衡是因為不許旁人和他說話的緣故,專門給他打發時間的。如今進了新獄,無論是看守的獄卒還是一同關押的罪犯都由她和孫康一手挑選。莫青衡自然可以與人交談甚至飲茶下棋,還要這勞什子幹啥?

不過孫康的安排倒是給了陳渝靈感。她吩咐身後差役,去取些說岳全傳、楊家將之類的話本來替換架子上現有的。

差役忙不疊答應了。

當踏出新獄大門,登上回城馬車的那一刻,陳渝心裏無比輕松。忙碌了幾個月終於有了結果,而且莫青衡的事情也算是妥善解決,柳肅在她脖頸邊擱著的利刃也終於可以放下了。

萬事俱備,只欠喬遷。回到京城,陳渝沒有回府,而是直接去了孫康那裏,把對新獄的驗收結果一五一十的反饋給他。

“為什麽要換掉話本?”孫康聽了陳渝對莫青衡臥房的匯報,覺得很奇怪。

“你在哪裏弄來的那些什麽狐妖志異,青蘿佳人傳?一看封面就讓人遐想連篇。”陳渝覺得有趣,看孫康的樣子也不是愛看香艷秘聞的主兒,很好奇他怎麽想到搞來這些東西。

“不過是打發時間,都是市面上最流行的。”孫康無辜的攤攤手,“我也不知道該選哪些,在杏花樓用飯時就順便問了問花老板。”

“花老板?”陳渝不知怎得,眼前浮現出濃妝艷抹的花老板和五大三粗的莫青衡在月色下共讀金瓶梅的詭異場面,鬼畜的令她想找塊豆腐一頭撞死。

“沒事。我把它們都扔了,換了些說岳全傳,楊家將之類的故事給莫將軍。這些故事都是講的邊關戰事,多少有些政治教育和責任教育的意義存在,正適合莫將軍。”陳渝一邊說著,一邊強忍住笑。

“那些話本花老板要了我將近百兩銀子,就這麽被你扔了?”

陳渝看著孫康郁悶的樣子,想到不可一世的孫廷尉居然有被人當冤大頭漫天要價的時候,覺得實在太解氣了。

新獄的事就此告一段落,孫康的精力又重新投註在一連串的升堂庭審中。連新獄開張這樣重大的事情都讓陳渝全權安排,他打算只在收犯當天前去晃蕩下,算是有始有終。

陳渝把監獄管理章程印了上百份,對即將上崗的獄卒們親自進行嚴格的崗前集中培訓。這些獄卒都是從身家清白的良家子弟中選擇,背景簡單,心性純良。陳渝不允許新獄像之前詔獄那般歪風邪氣。

培訓課上,有學員疑惑不解,“為什麽規定我們不允許虐打犯人,還要保證他們最基本的飲食和睡眠呢?他們都是幹了壞事才被下獄的。”

陳渝笑而不語,示意身旁從事輔助工作的林大柱來回答。

林大柱和劉三因為在詔獄起火一事中保護莫青衡有功,被她任命為新獄的正副典獄,如今正寸步不離的跟著她學習有關監獄管理的點點滴滴。

林大柱撓了撓後腦勺,靦腆的笑起來,“其實我也不知道。”

“但凡獄中之人,都是經過審判罪名成立的。但一旦進了監獄,手無寸鐵,失去自由,已經是對他們最大的懲罰。監獄存在的目的是對過去的懲戒,更是對未來的教育和塑造。那些罪無可恕的人,會被判以死罪,沒有改過自新的機會,”陳渝語重心長,娓娓道來。

“既然這樣,為什麽又反覆強調要我們嚴格遵守操作規程。哪怕是放風,帶班監視勞動,甚至進出監倉這些小事都有詳細規定?比如,我們在帶犯人出監倉的時候必須走在犯人的後面;還有,當犯人和我們說話的時候,必須離我們半丈遠,要蹲在地上,雙手抱頭。”

“問得好。”陳渝回頭看了看林大柱,“這些操作規程上的問題有多重要,沒有人比你林典獄更明白。”

林大柱以為陳渝要揭他被換了囚服拖進詔獄的陳年老底,臉一下子就脹成了豬肝色。他心一橫,正打算和盤托出,陳渝卻沖他笑著搖了搖頭。

“你們要改造好罪犯們,首先就是不要給他們再犯罪的機會。犯人初入監獄肯定不適應,你們作為管理一線難免不會和他們起沖突,他們一時不理解也可能會有過激的舉動。所以我要求你們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盡可能避免犯人有傷害你們的機會。”

陳渝說完這一大串文縐縐的理論,感覺自己像被羅千帆附了體。

林大柱不由自主鼓起掌來,帶的全場瞬間掌聲雷動。

大門忽然被人從外面推開,孫康一身肅穆官袍,赫然出現在門口,分明是剛從大理寺升堂現場過來。陳渝趁機請孫康為這批新獄卒講話。

孫康一掃往日老氣橫秋,聲情並茂的分享了自己在新獄建造過程中的所見所聞,以及從自身的角度對在座各位的囑托和希望。

沒有畫餅,沒有華麗蒼白的語句,一切都是他在任多年的真情實感。孫康的結束語也令陳渝大吃一驚:

“我們的目標是,打造京城模範監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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